海面上，彌南凜花艱難地托著佳愛琉的腰部，把她的屍體舉出水面。

從彌南凜花腳踝上延伸出去的金屬鏈條另一端拷在了佳愛琉的手腕上。彌南凜花按了按佳愛琉的腹部，發現她的腹部鼓脹，應該是溺水而死的。

佳愛琉身上的白裙不知被什麽劃得破破爛爛，她的皮膚上也有不少縱橫交錯的傷口。

“在這裏的每個人腳踝上都連接著鏈條，而我腳踝上的鏈條那一頭連接著佳愛琉……”彌南凜花想了想，垂下頭去，眼睛盯著海底。

佳愛琉的存在，或許是在提示著她，最重要的秘密其實隱藏在海底。

彌南凜花想了想，順手把佳愛琉的屍體往太宰治那邊一塞：“一二走你！”

太宰治不知為何在微微出神。彌南凜花突如其來的“一二走你”讓他猛地回過了神，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佳愛琉……

【系統提示：太宰治心悸值+150】

“你要做什麽？”太宰治抱著佳愛琉，饒有興趣地問道。

聞言，彌南凜花抓了抓濕漉漉的長發：“還能幹什麽啊，你抱好佳愛琉，我打算潛到海底看看。”

“你看佳愛琉身上的傷。”彌南凜花指了指佳愛琉身上和裙子上的劃痕，“這個痕跡很新鮮，是剛剛才劃破的。這應該是我們剛才把佳愛琉從海底拖到水上的時候才產生的劃痕。”

“在我剛發現自己的腳上銬著腳銬的時候，我嘗試過拉拽鎖鏈，但是卻沒辦法拉動下面的佳愛琉。那時候的她應該被什麽東西卡在了海底。之後我們兩個人一起拉拽，把佳愛琉從海底拽了出來。她身上的劃痕應該就是那時候造成的。”她說，“在這裏的所有人腳上都連接著鎖鏈，我要潛下去看看他們腳上的鎖鏈都延伸到什麽地方、連接著什麽東西。”

聞言，太宰治有些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我也能下去嗎？”他問道。

彌南凜花沈默了片刻：“你電腦瀏覽記錄清理幹凈了嗎你就下去……”

【系統提示：太宰治心悸值+50】

“有沒有清理幹凈都無關緊要吧。”太宰治突然開口，“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並不是現實世界。假如我們在這裏死去，也不會真正地死亡，而是回歸現實……你說對嗎？”

彌南凜花楞了楞，有些意外地看著太宰治。

按理來說，名偵探在失憶的情況下進入井中，即便發現這個世界的規則有問題，卻也依舊不會意識到“罔象女”的運行本質的。

她就說太宰治剛才怎麽也一聲不吭的呢，原來在她思考佳愛琉的象征意義的時候，太宰治在猜測這個世界的構成原理……

彌南凜花有點好奇地說：“大牛，你為什麽這麽認為？”

事到如今，還口口聲聲的“大牛”呢？

【系統提示：太宰治心悸值+49】

“你出現在這裏，又對我說了一連串胡編亂造的經歷，想必是認識我。”太宰治說道，“而且身處沒有陸地、沒有救援船只的海洋上、腳上還纏著鎖鏈的你，應該能想到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自己的結局必定只有力竭沈入海底溺死一種。”

“但你卻相當鎮定，不僅沒有擺脫腳銬的意圖，反而耗費體力將佳愛琉拉上來。這說明你的目的和我是一樣的，那就是解開佳愛琉的死亡謎題。”

“我們的目的一致，你又認識我，那我們應該是一起來的。既然我們是一起來的，你又絲毫不擔心自己會溺死，那我應該也不需要擔心這一點。但是我無法從這片海洋上找到任何能夠讓我們在死前獲救的因素，我就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這裏的一切或許都是假象。我現在也許處於群體催眠之中。”

說到這裏，太宰治笑了笑：“而且，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一直在觀察你的微表情。在我提出這裏並非真實世界的時候，你的瞳孔縮小、嘴唇放松，產生了時長不超過一秒的驚訝。但在我解釋自己這樣認為的理由的時候，你卻沒有絲毫意外。這說明你的驚訝，針對的並非這個世界是虛擬世界的事實，而是我發現這個世界的秘密這件事。”

……

“這位太宰先生也太過敏銳了吧。”井外，國府司郎不由自主地低語，“他竟然在失憶的情況下發現了自己處於‘井’中……雖然是通過彌南凜花的反應發現的，但是假如他單獨一人進井，或許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周圍的環境中猜想到這一點。”

百貴船太郎盯著浮在海面上的太宰治，沈默了片刻。

“這樣還是太過危險。”他說，“懷疑殺意世界的本質這件事也在鳴瓢身上發生過，但即便如此，鳴瓢的選擇依舊是在殺意世界中解決佳愛琉的死亡謎題。但太宰反而拋下了佳愛琉的死亡謎題不管，轉而將註意力放在殺意世界上。這樣一來，他引起‘井中風暴’的可能性就是其他名偵探的數倍。”

靜寂持續了片刻。

“但是，引起井中風暴的前提是，名偵探進入自己的井，並且意識到這一點。”若鹿一雄猶豫著說，“太宰先生不會進入自己的井吧？說到底，他能夠形成井嗎？我記得太宰先生的檔案很幹凈，他也根本沒有殺過人啊。這麽一來，他和壓根不會失憶的彌南凜花的條件其實差不多嘛。”

百貴船太郎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來。

“說得也對。”他說，“彌南凜花要到海底去了。繼續觀察。”

***

殺意世界的海水中，彌南凜花和太宰治浮在海面，大眼瞪小眼。

“所以，我能下去海底看看嗎？”太宰治接著問道。

出乎他的意料，彌南凜花點了點頭：“那你就下去唄。”

這答應得也太過幹凈利落了。太宰治有些驚訝：“怎麽這麽輕易就答應我了？”

只見彌南凜花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因為你知道得太多了，呵呵……”

原來松口讓他潛到海底不是因為被他說服，而是覺得他知道得太多了？

太宰治陷入了沈默。

彌南凜花這麽一說，他又不怎麽想潛水了。

“女士優先。既然你想潛水，那就你來吧……”太宰治果斷回答。

【系統提示：太宰治心悸值+150】

“行吧。佳愛琉就交給你了。”彌南凜花也沒真打算怎麽樣，“我會在水底尋找其他人的鎖鏈盡頭拴著的東西，我的鎖鏈的長度有限，你必須時刻關註鎖鏈的動向，配合我行動。但是你註意不要靠他們太近，一旦被溺水的人抓住，就很難逃脫。”

太宰治點頭。於是彌南凜花深吸一口氣，轉身紮入了水裏。

普通人在不帶任何設備的情況下，能夠潛水十到十五米，專業的潛水員則能夠將下潛極限增加到三十米。而彌南凜花在並未動用靈力的情況下，覺得自己下潛的時候負擔並不大。或許在這個井中，罔象女給了她專業潛水員的能力。

或許是因為殺意世界規則不同的原因，水面下十五米左右的位置便已經變得幽暗，海底更是幾乎沒有光線。彌南凜花一路下潛到附近一個還在水面上掙紮著的人的正下方，以他身上拴著的金屬鏈條為依據向下摸索。很快，她的手指就碰到了海底的一片磚瓦廢墟。

這裏應該是被海水淹沒的建築。彌南凜花這樣想著，發現金屬鏈條一直伸入一塊斷裂的木板下。

她頂著水壓艱難地搬開了壓在上面的木板，摸索著伸出手去。

指尖冰涼而濕滑的感覺讓彌南凜花確認了一點，那就是鎖鏈盡頭拴著的，果然也是一具人體。

***

立體投影中的彌南凜花正反覆潛入水中，一具又一具地翻找出海底的屍體，而“井端”人員也隨著她的進程忙碌著。完成了井的時代、地點定位之後，白岳仙之介也協助羽二重正宗，開始了對人物的分析調查。

“正在進行對花井戶找出的屍體的面部分析。”羽二重正宗的手指在操作屏上快速點擊，“……第十七具屍體同樣無法找到對應的現實人物！”

“第十八具有了！”白岳仙之介突然叫道。看清對應的人物資料後，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人……是過去‘蒼旗王’事件中的受害警察！”

“哦哦，漸漸到了關鍵時候了啊！”若鹿一雄握緊了拳頭，“和警察的屍體相連的人呢？”

“是虛擬人物。”羽二重正宗飛快地回答。

“誒——”若鹿一雄失望地拖長了聲音，“如果能快點找出來還好。不然，花井戶體力耗盡死亡的話，說不定又要重來……”

然而，若鹿一雄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彌南凜花反覆地翻找屍體、浮上海面換氣、隨後再度翻找屍體，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在她翻找出第三十五具屍體的時候，羽二重正宗叫道：“有了！這具屍體的面貌，匹配的是……”

一張照片顯示在“井端”眾人眼前，旁邊註釋的小字讓眾人屏住了呼吸。

“這不是……”東鄉紗利奈喃喃說道，“這不是曾經引發爆炸事故的‘蒼旗王’本人嗎？”

“和這具屍體相連的人是誰？”百貴船太郎猛然增大了音量。

“是……”立體投影中，紅光飛快地順著相連的鎖鏈一路延伸到海平面之上，最後鎖定了一個人。

“是佐佐城信子！”羽二重正宗大聲回答，“唯一一個在廢棄醫院裏幸存下來的綁架案受害者！”

“將花井戶、魚井戶抽〇出！”下一秒，百貴船太郎快速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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